灯酒揽夜

文/灯酒揽夜

企划解禁,极为俗气的一见钟情,随心所欲地下了笔,没什么剧情和内涵,请看官凑活食用吧!

顺便放个企划封面歌词的来源曲子其中一版:

 

我从来都很喜欢去咖啡馆,因为那里有治愈我干渴的东西——即便我和咖啡馆总是格格不入。它是充满荷尔蒙气息的东西,至于我,只有年少的某段时期,才与它波段重合。

一段呼吸的开始,我看到对面玻璃外有个女人下了车,职业裙装和精致妆容,时间把她打磨得一成不变了,我却还是没办法忘怀。阳光穿过玻璃照射到我的眼睛里,看起来耀眼无比,但实际上周围满布云霭,这光就像是透过孔洞钻出来的。我确信即便没有这一层伪装,她也看不穿我。她大概早已忘记了我的模样。

一段呼吸停止,我合上用以帮助回忆的日记。看了眼已经彻底冷掉的咖啡,我总觉得兴趣缺缺,于是打算离开。擦肩而过的时候,我们之间的距离不超过十厘米。这让我想起日记里写到的、有些陌生的过往。就像那个特别的酒吧后院里种植的植物那样,回忆如同藤蔓卷须缠绕上来,伸展开纤细的身躯,从我的身体里开出花来。

戒不掉了,我想。

 

我之所以不喜欢学校的咖啡馆,就是因为现在这种场面实在是太过常见了。十张桌子里至少有九张被情侣所占据,他们吵吵嚷嚷互相调笑,来的时候需要拥抱,去的时候渴求亲吻,脆弱而又笨拙,尽一切可能乞求对方的抚慰——人一旦坠入爱恋的河流,就如同溺死之前,头脑一片空白,痴傻如狂。

 “看起来,你不喜欢这里。”

对面的她搅拌着咖啡,“叮咚”的声音是这个地方难得的清晰明了的东西了。她漫不经心地微微偏着头,话语和声音同样漫不经心:“那你为什么还要来这个地方呢?”

她脸上的表情在斜照进来的阳光下显得模糊透明,让我看不清楚。实际上,她整个人都让人看不清楚,她像是神话中的人物,常年在蒙着雾的岛屿上居住着,凡人勿扰。

她让我产生这种感觉是从前天开始的。周日,阳光和鸽子,离开了笨重老土眼镜的脸,淡妆还有裙子。我以为看错了。但是当我第二天到了学校,在班级里搜寻到前一天偶然注意到的那个身形的时候,却发现她像是完全换了个人似的。

原来她就是那个总穿校服裤子的三好生啊,我恍然。

我观察了她一整天,才发现这个人是这么的有意思——她好像每时每刻都是不一样的。

我完全不觉得跟踪她有什么问题,但今天她找上了门——在我又一次跟着她进厕所的时候,她一把将我拉进了一个隔间。门锁起来并不困难,因而她有足够的时间限制住我的行动空间,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才注意到她的啤酒瓶底距离我的平光眼镜已经不足十厘米。

“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她和我身高相仿,但是当她用那双对于我们这个国家的人来说也过于浅淡了的眼眸冷静而且冷淡地注视着我的时候,我却觉得她的姿态是居高临下的,“你今天为什么总是要跟着我呢?”

我该庆幸这个隔间里的设施并不像其他几个那样简陋,至少它有个上了盖的马桶,而不是随随便便挖的一个凹槽。我试图和她保持一段距离,不过很显然,效果不太理想。我尽量把自己的身体往后仰,因为我不太愿意直接坐下来,这样显得太心虚了。但是这样的动作让我处于更大的被动之中了,还不如松松垮垮地坐下来。

于是我坐了。

仰头看她有些费劲,特别是隔着两层镜片,我无法和她进行眼神交流,而只能感受到她的视线。她冷眼俯视着我,似乎等待着什么,这实在有些尴尬。她似乎嫌压迫感不够,抬起脚就踹向了马桶的水箱,“嘭”的一声,距离瞬间就拉近了——我突然想到自己还没有回答她的问话。这挺让人困扰的,因为我不是擅长言辞的人,我更善于把一切都装进脑子里,好的坏的,重要的不重要的,所有的评判和探究都在心里完成了,几乎没有跟别人分享过。我为这样笨拙的自己而感到脸红,太笨了。

我只能说出一个又一个的词汇,例如阳光和裙子。这是我惯常的记忆方式,关键词从来都是个好东西,它让你不容易在记忆迷宫里迷路。

我想她应当是和我一样的人,在一个个关键词里搜寻自己的记忆,总可以找出一些当时不曾注意的细节。我看到她的脸色有些微的改变,这让我有些惊讶,我以为她会不为所动。

她不安地皱紧了眉,语气里有种命令式的不容置疑:“你应该知道,把这件事说出去对你来说没有一点好处。”

我开始思考自己说出去的可能性。我之前只考虑过她为什么要伪装自己,为什么会表现出这么多不同的人格特征,后来我就把它们放下了——我希望她能亲自说给我听——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这是我的失误。我认真思考了几秒钟,稍微有些明白自己想干什么了。

“不如,你请我一杯咖啡?”                        

她像猫儿一样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

 

我收回空洞的目光,看到她依然是一副貌似漫不经心的样子。我知道她应该在我看不见的时候偷偷打量着我,或许她眯着眼睛品尝咖啡的时候,心里正在揣测我的想法,或者估算我的价位。如果我不能被打动——从她之前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往下推测,我真怕她心里已经开始模拟把我杀掉的计划了。

“因为我渴了。”我这么告诉她。尤其是在咖啡馆里的时候,这种感觉变得更加明显。

她用一种奇异的眼光看着我,似乎很想笑出声来,不过她维持住了表面的平静。我该称赞一下,因为她拿掉了那副啤酒瓶底厚的眼镜,还换了裙子。她现在的样子和我前天看到的有些像了。

我知道,如果一个人渴了,是不会去咖啡馆的。在咖啡馆里喝水,就和脱了衣服纯睡觉一样属于耍流氓的行为。但那是生理意义上的渴,而现在我心里产生的这种感觉,严格来说属于心病。

一切都是从前天开始,从对面那个她开始,从小裙子、阳光和鸽子开始。

是的,我想,那一瞬间一定是有什么东西萌发生长时产生的生物波动被我捕捉到了,或是又一次的宇宙大爆炸产生了超新星,或是大洋彼岸的国家里一间咖啡馆中,女孩放下杯子水面随即震荡出波纹。

前天的她,微笑着的样子是如此的迷人。

我想我很喜欢她。不,我想我是忽然喜欢上了她,像沙漠里的人突然感觉口渴了,想要喝一口水那样。但是我没带水。这一刻我完全能理解咖啡馆里其他人们的热烈情感,只是我心里空有火山,外头却环绕冰川,我已是这样的我,在她看来,也许和她之前所做出的确实的陌生人定位毫无差别。

她绝不会以为,我是她的恋慕者。

我对她说,你要不要笑一笑?

她嗤笑。神情如同耀眼的阳光之下盖起来的一层厚厚的雪被。你看,她根本不觉得我有多喜欢她。似乎连我自己也搞不懂了。喜欢、恋慕、爱情,这些词汇到底该如何区分呢?我没有办法像做数学解析题那样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实在太陌生了。

胸腔里那颗正在跳动着的东西似乎在提醒我什么,我努力地倾听,然后我认真地说给她听——你就如同紫阳花。

她似乎觉得不太贴切,或者是单纯不喜欢被形容成紫阳花——她走到我身边,露出一个挑衅的笑,说真的,这很容易让人的心砰砰地跳起来。我又发现了她的新的一面,哦,该死的性感——她蹲下来,揪住了我的校服裙子,在那上面烙下一个吻,唇膏的颜色很浅,但是摸上去肯定能感受到黏稠的滞涩感,充满梦幻的青春气息和诱惑力。

她狡黠地笑了笑,转过身就往外走去。我不知道她的目的地在哪里,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我一定会晕乎乎地跟上去,像被吹笛子的人带走一样毫无怨言。

她似乎非常确定我会跟上来。我看到她细长的手指伸了过来,从我校服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公交卡——哦,这是我的习惯,不过很少有人知道。

我们穿过咖啡馆透明的玻璃门来到外面,学校的街道和外头城市的街道是不一样的,在某些地方却又一模一样,至少铁灰色的地面是这么告诉我的。我们乘上公交,横冲直撞哐哐噌噌地到达一个偏僻的站点,下车的时候甚至只有我们两个人。

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黑夜沉静如黑色檀木。这长时间的跨越大半个城市的旅行可真是糟糕极了,我甚至能听到胃部的声声抗议。

她在这时忽然问我:“你介意进酒吧吗?”

哦老天,她一定是喜欢戏弄我,我看出来了。逃课、进酒吧,我简直把这辈子的坏心事儿给干尽了,但那又怪得了谁?我喜欢她,愿意为她做这些。

 

仿佛做梦一样,我的眼里只有她的存在,其余的一切我都不敢去感受或者想象。酒吧的氛围是同它名字里的那个名词一样的糜烂,但我只看得到她。

校园里普通的女孩,唯一的突出特点是成绩优异,这是我和她的共同点。也许我正是被这位同类的特别所吸引了,她的内在和这世间万物是一样的,不会永恒不变——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不变的。事物、感情、人……他们都在生长,像植物那样。指尖碰在啤酒瓶的外壁上,轻微的震动立刻就能让底下的汽泡向上升起,到达顶点的那一刻,它立刻就破碎了,然后又有许多汽泡出现在瓶底。外表的平凡和坚硬只不过是一种伪装,我们都一样。

她和酒吧里的人似乎很熟,我没有兴趣去探究背后长而又长的故事,我觉得我的心应该被她整个人给占满了,其他的也就不需要去关心了。

她为我们争取到一个小房间,不像是对外出租订购的,倒像是一个杂物间。这对我来说是一个非常新奇的体验。我坐在垫子上看着她翻箱倒柜,从角落里找到一个藏得很好的小冰柜,里面有葡萄酒——天呐,这都是什么?还有那两个玻璃杯,我不知道她是从哪变出来的,仿佛它们早就等在那了。

她嘴角有一点弧度,细看却又什么都没有。光线暧昧缱绻,戴着眼镜没有办法看那么清楚。在这种时候,平光是个累赘,我想。我把眼镜给摘了。

“我还在想你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摘下来呢。”她把玻璃杯递给我,酒液荡漾着浇洒在我的心上,凉而烧。我有些慌。她凑得很近,杯子隔在我们之间显得有些尴尬,我得把手伸到胸前才能够到它,并且毫无疑问,我得碰到她的手。

温和凉,两种温度。

她的手,我的手,空气,还有酒杯。

气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温度和心跳。那些细小的因子在这个空间里四处游荡,不经意间撞进我的心房,我的天呐,我要把胆怯放在一边,我总有这么做的理由的,但我此刻根本不想去想。

我抓住她的手,不是玻璃杯,而是她的手。和她一起缓缓凑近对方,我似乎能听到身体里溜起的一连串颤音——就在窗外远一些的高架桥上,追着轰隆隆呼啸而过的车辆飞驰而去了。

唇碰在玻璃杯上,眼睛被遮挡住,一切仍旧是模糊不清的。

冰镇的葡萄酒味道微涩,她告诉我。我尝不出味道,只觉得不太好喝。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她撩起袖子的手臂上,白皙柔软,像某种时候的天空一样。她笑,白云不是更加适合吗?

我有些呆滞地坐在原地,抛却比喻,我说:“你就是你,我乐意见到的是你,不是天空,也不是白云。”

“对,”她像只猫一样爬到我身前,捉起我的手,把杯子里的酒液一饮而尽,“我来找到你,也是因为我在意你,不是其他什么。否则我该报警,对吧?”

我没注意到她说了什么。她的呼吸喷洒在我们两个之间,密密麻麻地铺盖下来,我想象着它们罩在我的裙子上,渗入进去紧贴着皮肤,血管在它们的攀附之下紧张地收缩起来,鸡皮疙瘩一个一个冒出头,我整个人都在颤抖。

我有些埋怨她,在外面磨蹭算什么好汉。

她哈哈大笑起来,肤色闪亮光洁,脸颊上红晕逼人,在我的眼里完全就是天使。她笑着指着我说:“你喝傻了,我怎么进去?我又没有头。”

我抓着她的食指,认认真真地、带着点儿害羞地对她说:“那换我来吧!”

她又爆发出一阵大笑,捂着肚子倒在我身上,裙子沾染上打翻的酒液,在大腿上划出一道有一道可疑的痕迹。我也没办法思考了,哪有什么好思考的呢?

窗外是酒吧后院,那里种着些植物,微风卷过来的时候,它们就会沙沙作响。

颈窝里很痒,我捧着她的头,让她离我的脖子远一些。她的手臂滑上来,经过校服的扣子,它们一颗又一颗地跳出了束缚,我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样的感受,我只知道那时候自己几乎已经笃定后面会发生什么。我伸长了手环住她的脖颈,眼睛依旧注视着她的眼睛,只觉得世界上所有的光芒全都碎在了她的眼睛里。

呼吸,她轻轻叫我,记得呼吸。

令人颤栗的言语穿透衣服划过身体,急速地湿润了我。我看到光一闪而过,不知疲倦地穿透一个又一个空间,长箭如同流火一样坠落,划过一段不小的距离钻进我的心脏。我看见远处有光,她的眼角有水。

我叹息了一声,吻上去。

长箭走过的那些空间里,全是她的身影。一幕幕碎裂在我的脑海里,又重新拼接成画面——我看到她也在看我。

 

——你还渴吗?

——不。

——为什么?

——因为你滋润了我。

 

醉酒后的那一天,晨起的时候,她吻了我。理所当然的,两人都有些感冒。

我们在那个房间的墙上刻下了我们两个的名字,这成了独属于我们的秘密。杂物间的桌椅和板凳作为见证,不知名的藏酒人被迫献上赠礼。我们几乎把那里搞得一团糟,但是收拾好之后,谁都不会知道那里发生过什么。

那两个名字掩映在一屋子的阴影之下,只有透过窗户的阳光才能看到它们。

我落后她一步,一边踩着她的影子,一边在心里窃喜。

她就像一道溪流将我洗刷了一遍。我知道她总有离开我的心脏的日子,在那之前,请让我尽情地喜欢她、爱她,痴傻如狂吧。那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明天的明天。我不需要知道她的全部她的一切,我只需要溺死在她这里,把每一天都当成今天。

她回头看着我,喊了声——

 

——不如,再去喝杯咖啡?

声音终究没有传来,胆怯如我、卑劣如我,依旧期待着幸福忽然降临,却不敢为此做出任何努力。我只能期待着她能来拯救我,救我出干渴之症。

然而——是我推开了她。此时此刻,我失却了转身拥抱她的勇气。直到穿过这间咖啡馆的玻璃门,我都没能听到她的声音。我暗自叹息,遗憾着,然后,再也不回头。

 

也许那个房间早已经没了,也许那堵墙早已经拆了,但我根本没有勇气再去探查。毕竟,那还得跨越大半个城市啊……我承受不起那么长时间的旅行。我想,她也是吧。

太久了,我觉得我们都该忘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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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书人间不眠夜,银钩一点不老灯。
专注原创的子博。缘更。
纸茶的一个茶水间。
文。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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